煮剑焚酒。

是个废物。

【叶蓝】半缘修道半缘君


提笔未落,滞留片刻,笔尖墨滴已然绽于纸面。白袍青年搁下笔,指尖轻揉额角,取了青瓷杯倾了热茶捧于手中,袅袅白雾升腾而上,于眼前悠然缭绕,轻呵一口气,便四散来隐去屋中。待茶稍凉,浅尝一口,清香自唇舌间溢散开,灵台清明。

青年放下茶杯,起身移步窗前,手搭红木窗柩,指尖轻叩,一声两声。夏末蝉鸣阵阵,院内参天古木仍盛,繁茂的极不正常;刺目的阳光穿透绿叶间隙,只剩几点斑驳印在地上,抬眼望去,随风摇得人昏然欲睡。

许是唱了一天,近黄昏时刻,夏蝉嘶哑着鸣声迎接日落,而后悄然寂静;投下的点点树影早移了位置,又隐入墙角、瓦缝,不见了。

不觉间,他竟站了小半日在窗前,闻蝉声,观树影,享着微风习习,心静自然,却未能悟出什么来。也有几日了,思绪总不能定,乱麻一团,无法下笔和静思,即是心中浮躁。

相遇那日,正是城里每年上山朝拜之时。观内虽不似佛门清净之地,倒也有香客前来敬拜一番,奉些香油钱。天气也不热,只是人多,略有嘈杂,青年便帮着打理内务,偶尔有心存迷惑之人或随家中长辈前来游耍的孩童,寻着他解难答疑,连小子们稀奇古怪的问题也会一一告知,倒也不失为修行一部分。

如此过了大半日,人渐少了,才得以歇息片刻,青年拄着竹扫帚如今日一般看着树影吹风,刚要悟出什么来,却被一阵笑声扰了心思。

循声看去,那古木下不知何时藏了个人,隐没于荫影里,离得稍远,瞧不清面容。对于这人打断他冥想之时,略有微词,便道,
“内院不许外人入,若要祈福上香,请往大殿去。”
“我既不祈福上香,也非问道,只是瞧你模样,离不得眼了。”
“……”

无聊。
青年无语,本想发作一番将人赶出,转念又道,修行者不该为此而乱了心思,便随他去吧,不理便是。如此,他也不恼,自顾自扫地,不再理会那人。

来人见这眉清目秀,着实好看的小道修不为所动,愈发觉得趣味,便朗声唤他,
“你可替我寻些干净布条来?”
青年闻人话语,也只停了手中事物,入房内拿来白纱布条递与人,并未多言。

那人名唤叶修,问起这青年来,却见他眼中黯淡,只小声应答,
“绝色。”
“绝色?当真是好绝色,既修道,确该清心寡欲,断了念想。”
叶修接过,笑说一句,便解了外衣褪下,只见前胸后背皆有几道血口,深浅不一,不住的淌血,看得人心惊。

青年见此,惊呼一声,便匆匆打了热水来,将人按下,浸湿了帕子替人擦拭伤处血迹,也小心着不让水入伤口。

“你逃难来此?”
他轻柔地动作,生怕弄疼了人,连眼也不抬,轻声道。
“怎说?”叶修面带笑意,心想这小道修估摸着是以为自己是从北边流落于此的难民,不由好笑。
“这伤……”青年皱眉,也察觉不对,本以为是个作工的让雇主老爷抽的,细看才知,明显是刀伤;伤处有细小齿印,是给生生剜下了皮肉,愈合不得。再瞧,边缘又生出许多黑色细小的像鳞片的东西,更可疑了。

青年停了手里动作,起身去房内拿来些瓷瓶和一只小碗,揭了封口,倒出半瓶苦绿色药粉于碗内,加些清水,搅成糊状直往人伤处抹开,疼得叶修呲牙咧嘴,倒吸冷气。

“什么古怪药粉,这样疼?”
饶是叶修,也疼得嘴唇发白,豆大的冷汗往下落。
“有效的,过会儿就好。还有些,都给你,这几日伤处不准沾水,隔些时辰要记着再抹一遍这个,好得快。也得忌口,烟酒辛辣皆不许吃,记住了?”
小青年慢声细语,声音温润,说的多了,尝出一股子吴侬软语的味儿来,却又字字如珠落玉盘,颗颗砸进叶修心里。
“记住了。”

他给人抹好药,取了白纱布条一圈一圈绕上,扎好。又拣了叶修身上褪下血衣,拾了火盆来燃着径自扔里烧了,未等叶修开口,扔人一套干净衣袍,这才收拾地上狼藉。

叶修磨蹭着穿好衣服,只觉一阵的沉香窜入鼻子里,挺淡,也好闻。那小道修还在捡起瓷瓶,也不瞧他,叶修单手支着下颌,声音慵懒,却不恼人,
“都说和尚佛祖慈悲为怀,你一修道人,不正该是斩妖除魔的年纪?还救我做甚?”

“我亦信佛。”
仍是不抬头,叶修知晓这人是敷衍他,不在意笑笑,又摇摇头,起身抻了抻身子,不免扯动伤处,嘴角一阵抽动。
“咳。呆子,怕是哪天给人骗了去都不知。”

未听得回应,小青年本也没想理会人,再抬头时,早不见影了。只有晚风徐徐掠过面颊,吹起发丝,摇着头顶树叶窸窸窣窣,似有人窃窃私语。

他起身,怀抱着早理好的布包袱,也无表情,隐约见着那清澈如水的眸子又黯下来。转身抬步欲行,却见头顶一片阴影,抬眸便撞入某人如墨点漆似的眼中,逃不出了。

“东西,我便收了。若有缘,我还来扰你清净,可别再赶了——”
略有沙哑的低音,慵懒的语调,怎么听总觉安心,他便轻声应了。
“好。”
怀中一轻,包袱入了那人手中,眨眼再瞧,只剩跃下房顶的残影,再不见了。

已然入夜,不似夏日炎热,却是有些凉了,如水月华倾下,照了院里亮堂一片,也无小虫嘶鸣,倒是静得不自然。青年不自觉勾唇浅笑,眼里惊起波澜,微微摇头,转身离了窗前,再次提笔蘸墨,清秀字迹现于纸面。

他搁笔叹息,茶早凉透了,无心再泡一壶,扫视屋内一周,蓦地眼前一黑,只觉温热气息在耳边。
“道长,我又来扰你修行了。”
仍是沙哑声线,慵懒语调,却总安心。

手正按在纸面,遮了方才字迹。

“取次花丛懒回顾,半缘修道半缘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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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首一直很喜欢的诗,便作文赠予叶蓝二人。
笔力稍差,只当消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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